Sunday, April 4, 2010

结语| 我真正的毕业论文

(在阅读这一篇之前我建议先阅读3768hourshjinchina.blogspot.com里的【序| 一个没有walao的地方】)


对于这一篇结语我尝试下笔的次数不少过十次。我的blogspot里有三个类似又不一样的开头草稿,我的书架上有一张popular单线纸,写满了曾让我全家以为我会成为医生的字体,泛黄。与此同时打从写完上一篇【Babel】我就开始着手于这一篇,但是无论如何不管怎样始终就是下不了笔,因此我自2008125号凌晨130分起从“开学前要写完”变成“最后一个考试前要写完”,再变成“考完试一定写完”、“在武汉比较有感觉写”、“既然难得出国就要好好玩所以回马来西亚才好好培养思绪写”,一直到“找到工作后开工之前写”,前前后后可说是筹备了一年三个月又二十一天,477个日子,其中我从来没想过我竟然会找工找了惊人的九个月之久。所以James Cameron说他筹备Avatar筹备了十年其实也没什么好臭屁的。现在是2010326日星期五下午518分,我人在马来西亚新山JuscoStarbuck里喝着Café Mocha, Grande,感谢上帝、阿拉、玉皇大帝观音娘娘赵大元帅(由于此派系人数众多,在此仅列举几位主要人物,如有不敬之处,敬请原谅),我终于将这一篇的开头,轻轻地敲在键盘上了。


而在我将“轻轻地敲在键盘上了”这一句打完的这一刻却已经是526分了。


不知道这个开头会不会又被我遗弃在desktop上,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两年里时不时就打开来对着它放空,对于如何将它完成无能为力。但我希望在八天后二十三岁与二十四岁交接的那一天,这一篇的最下段能写下日期、时间、地点和P/S.,将在武汉四五个月的生活、过去四五年的大学生涯,甚至是过去二十四年的生活经验,好好做个总结,和了结。


我一直下不了笔,是因为我想说的有太多、太多了。而在这477个日子里我的思绪一直是被牵着上上下下的, 无法将各种乱七八糟我想包括在内的元素和我乱七八糟的心情厘清。最后我发现,那些深刻的事情根本不用刻意去挖掘出来。所以对于那些被遗忘的,也就不用那么龟毛了。至于没能将原本打算写的【touch, & touch】、【死心眼】、【时间】、【trust】和【跟饼干说话的人】给一篇一篇的写出来,也就算了吧。毕竟对于过去那一段日子的感觉我已经很难去感觉了。


在我大学即将毕业的那一段时间我一直思考着一个问题:经过了四年的大学教育,我到底是进步还是退步?

我又回到了武汉,在我离开的十个月又三天以后。我的包和行李依然让我看起来像个菜头,霸王车司机个个以极精湛的演技来哄骗我他们开的价有多便宜,殊不知本人好歹也在这里生活过四个月又十天,领略过武汉春季演变到夏季的时光,因此为了对他们深表同情,我穿着包鞋的双脚一次又一次默默地轮流比中指。

200872日或是3日早上830分左右,飞机师再一次在没有知会我的情况下就将飞机开上天空,原来不管是新加坡还是武汉的飞机师都一样不爱打招呼。我依然找不到降落伞,依然没有注意空姐的救生讲解。这一次,不是因为她的样貌吸引不了我,而是因为我早已经哭得不像样了。


当然,我不否认前一晚为我送别而彻夜没睡连玩三摊+喝到十分醉的双重打击是个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又醉又不够睡去坐飞机真的十分想死。


我没有在中国渡过13564800 seconds。在我徒步到那与宿舍不算靠近的售票处购买前往南京的火车票准备去找海乾又徒步回来不久后,我接到通知要提早回来马来西亚。于是我又徒步去退票又徒步回来,并上网购买从武汉飞往广州以及从广州飞往新加坡唯一机场的机票,两趟飞机中间间隔四十五分钟。很好,也就是因为如此,当我在十分想死的情况下抵达广州不懂什么机场的时候,飞往新加坡那趟班机的登记和登机都已不约而同地关上了。所以,我真的很想死。


我在四个月又十天前也来过的机场里,拖着比来时重的三袋行李,默默地走到一个蛮角落的角落,掏出电话打给海乾。在海乾“喂”了一声后,我压抑的忍耐直接崩塌与溃败,对着电话狂哭到有点崩溃。


在那一个时间点,我真的很舍不得离开。


然后当天晚上我在广州吃了很好吃的蒜烧大头,并于第二天早上以云吞汤面当早餐。


广州因为我误了飞机而莫名其妙的成为我到过的地方之一。而重买机票还真是心如刀割,而且是用不锋利的刀硬硬割。


上一次哭到如此稀里哗啦要追溯到高三那年我最后一次的廿四节令鼓常年演出。那时候是2004年,应该是1211号吧。我如同突然发现自己同时身患末期血癌、长肿瘤和糖尿病ultimate最终版(总之就是治不了包死,没有死可以refund那种),并且接到电话被告知原来我的女朋友是我失散多年同父异母的妹妹,走出医院时还看到她被一辆巴士撞倒后迎面而来一辆罗里自头再碾过去(重型),达到韩剧女主角动不动就哭的境界。


曾经看过一本书写到“韩国的车祸率和换上癌症的机率一定是特别高,啊不然为什么韩剧里男女主角不是患癌症就是被车撞?”。我非常赞同,与此同时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们过马路都不看车,还有韩国车的刹车器一定都不太行,难怪大家都说不要买韩国车。


“感动”和“煽情”似乎已经被混淆了。很多文章、电影、电视节目都标榜着感动的旗号,但在我看来都只是为了挑起人们向往感动的情绪。感动是无法制造出来的,至少是不能刻意制造的,是本质上的,是……文字形容不来的。当我开车遇到愿意礼让的司机时心里会有浅浅的暖暖的涟漪;当我看到慈善筹款节目不断不断不断重播艺人练习杂技刻意让你觉得很辛苦的镜头、旅游节目以慢镜头拍主持人扮感性的画面配以扮文艺的旁白、面子簿被各种各样亲情友情爱情爱情爱情爱情爱情的短文涂鸦,以及任何摆明着强迫传达“我要感动你所以你必须被我感动”的信息的东西,我只恨我少壮不努力,学艺不精,认识的脏话不足以串起来rap,于是我只能很感性地对着电视和电脑荧幕缓缓地升起我四肢的中指,并慢镜头交叉晃来晃去,期望他们能了解我的感动。我觉得我真的很年轻。或者很幼稚。


那一次哭的长气度无论是在数量或质量上都是后来五年的总和无法跟上的,就好像我放海乾的飞机是他这一生都没有办法飞机回等额的量给我的。不只是因为后来没什么如此刺激我神经的事发生,另一方面,不知从何开始,想要好好地哭出来,真的有点难。


没想到眼泪也是会便秘的,而且我猜其便秘度跟年龄增长呈正比,和创意便秘一样。我想,这应该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各种各样的事物一件一件地在不同的年龄与不同的时间点被接触到,变成生活经验存档在个人的历史里,心里有个底了,当再次遇到相同的事物时冲击也没那么大了。所以伤心的也不会再那么伤心、生气的也不会再那么生气、开心的也不会再那么开心,第一次看“人从哪里来”这种片子的悸动也不再那么悸,以此类推。边际效用递减法则(The principle of Diminishing Marginal Utility) 果然不是盖的,是开的。


哭不出来可以很煽情地说成是“眼泪都被哭干了”,但我觉得其实是慢慢长大、长老了。当然,我并不确定。毕竟我活过的岁月乘以二还不到五十年,还在摸索这个世界。


节令鼓曾经占据我其中一段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位子,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宽柔中学廿四节令鼓队”。1999年我第一年穿上白色短裤,那时我的脸还没这么长,酒窝还是有两边的,头发是右边分线(我的右边)curry puff精准弧度,前面没有动到眉毛,后面没有超过耳垂,两边sideburns不敢超过耳朵的一半,而且RM25就足以养活我一个星期。不懂为什么我以为参加课外活动是必然的,所以我就到课外活动处去拿申请表格,在茫茫课外活动海中用删除法去掉四十多个选择,只留下武术团和廿四节令鼓队。由于课外活动处助理美凤姐没有给我观众支援和5050的福利,我就对着表格上的武术团三个字说了声:去死吧,然后将节令鼓圈了最少三圈、打勾再highlight起来,因为武术团每个月要交教练费,节令鼓不用。就只是这个原因。


第一次上节令鼓的团课我就意识到我认识的脏话真的不够多了。教练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要练体能要学步操乐理看五线谱敲击等等等,而且完全采取体罚制度没有爱的教育,last but not least,节令鼓提倡“绝对服从”,简单来说队长就是你爸爸,问你“明白吗”一定要回答“明白”,如果不明白就pumping pump到你明白为止。再简单一点来说,节令鼓是暴君制,理事们是奸臣,而下午班教练大概就是巫师之类的。如果在听了这一切之后我还想留在这个团体,那我一定是自虐狂;而我并不是自虐狂,所以我并不想留在这个团体。


可是我没有退团,因为我懒惰上去课外活动处拿退团表格。就只是这个原因。一直到我当上暴君。


我真真正正地投入节令鼓队是在我中学的最后一个夏天。而由于马来西亚是热带国家,一年到头阳光普照,全年都是夏天,差别只是很夏抑或没有酱夏,所以是的,我想表达的是2004年一整年,which is活着就只是为了统考的十八年华。那一年我生是统考的人,死是统考的鬼,半生不死的时候是节令鼓的暴君,以折磨队员来舒缓其实也没什么的统考压力。当上宽中节令鼓队的队长是我在地球上打滚了二十四年少有可以感到光荣和骄傲的事,即使有朋友形容我为“虽然地位高高在上,身高却是低低在下”的队长。


没能将【沉拔的愤怒】编好、练好、表演好,确实让我有点难以释怀。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晚我在大食堂哭到像一滩烂泥,像小孩子一样哀求我的队员们以后要好好打这一份谱。对此,我现在能给的反应只有,“呵呵”。是不舍?是悲伤?是遗憾?应该都有。我只知道在离开宽中节令鼓队时我的感觉像是失恋。


我不敢保证对于这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有可能哪一天我会跑到韩国去,被车不偏不倚地撞到头部而患上失忆症。可是当我回想起大家一起在大雨天里跑操场,我还是会笑的。时钟是顺时针跑的,而人生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所以好好记得就好了。


至于对武汉的眷恋,则是我爱玩的心对于不一样的生活的向往,以及想摆脱不愿意接受的事的逃避。在那一段日子我并不需要扮演曾华杰该扮演的角色。


在我第一次来到中国的四个月又十一天之后,我在四个月又十一天之前下飞机的地方上飞机,

往相反的方向飞去。飞回去。


就这样,我从只活了几个月的空间回到活了21.5年的空间,以22岁又3个月的年龄继续我在这个空间的日子。学生交换计划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而我又留长了我的头发。


我非常确定,即使这次的学生交换计划不能换回任何学分,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的。


很幸运的,我乘搭的飞机并没有坠机,所以我从[Cast Away][Lost]里面学来的荒岛求生技能例如用矛插鱼等等没有机会派上用场。而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有惊无险地骗到大学文凭,虽然期间肥佬过一科music composition、一次考试因为学生证持有者不能驾车去新加坡而我驾车所以我被拦下来被迫驾回新山parkcs然后狂奔过关卡并跳上德士叫uncle飚车最后冲刺进入考场而迟到一个小时,和一次带香烟过新加坡关卡忘记打开以证明是自家使用,结果变成是走私一包香烟的不法之徒而被绳之以法的事发生过。其中那科music composition有一次因为前一晚喝多了而迟到,然后我秉持着以诚待人的精神将迟到原因一五一十地告诉lecturer。我以为红毛人会欣赏我的真诚与豁达。原来只是我以为。他没有我豁达。


四年的大学生涯,我上课从不发问,加分题从不举手,迟到,早退,适量翘课,tutorial没有几次会做,考试没有一次读得完,老师问问题时目光迅速回避,总平均跌下去从来没有升回来过。从某方面而言,我也算是蛮有原则的。


大一和大二时我相当自闭。我知道用自闭来形容我就好像用好色来形容太监一样不太对路,不过我是以等同于“我的屁股真的很大”的逻辑在陈述这个事实。我相信很多人打死都不会相信我的整个大一除了上课和吃饭与做运动就是窝在房间学习了,这跟政客说他们每天都在专研如何改善国务一样可笑,我知道。新环境的一切都显得与我格格不入。妈妈说,每次星期天送我到车站去搭车回新加坡宿舍都仿佛是送我去坐牢一样。我说,干嘛仿佛,我根本就是去坐牢。而我的msn personal message总是在学期刚开始就从八十多天开始倒数学期结束的日子。对此,我要向peter pan的朋友们说声抱歉,你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但我希望你们了解,有时候人会莫名其妙地发奋图强起来,只是我的莫名其妙刚好发生在认识你们的那个时间点。


我一直觉得时间是一个微妙得不知不觉的东西。在电影【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班杰明的纽扣的好奇事件】里,有一段剧情大概是这样的:女主角遇上了车祸。一个巴黎女人A走出家门准备去逛街,但是她忘了拿大衣,于是她便回去拿。在她拿大衣的时候,电话响了,所以她停下来去接电话,聊了几分钟。在A讲电话的那个时候,女主角在巴黎大剧院为了演出而排练;而当她在排练时,A讲完了电话,离开屋子去叫了一辆德士,却被人捷足先登抢掉了那辆德士。在稍早时间,德士司机B因为提早干完了活儿,于是便停下来喝了杯咖啡。而在这一段时间,女主角都在排练。B喝完了咖啡,继续上路,载走了A小姐。当准备开车时,却因为忘了开闹钟而睡迟五分钟的C先生匆忙过马路而紧急刹车。在C过马路时,女主角排练完毕,正在洗澡。同一个时间,B在商店外面等待A进入商店内领取商品,但是负责包装商品的服务员C却因为前一晚和男朋友分手而把这件事忘了。商品包好了,德士再次上路,却又被一辆倒退的罗里挡了一下。当时,女主角已经梳洗完毕,走下楼梯准备离开,但同行的朋友D鞋带断了,于是便等了她一下。当德士停下来等待交通等转绿时,女主角和D从剧院后门走出来。女主角过马路时没留意,德士撞倒了她。


而只要在这段时间里看似与女主角没有关联的任何一个变数稍有改变,不管是没有发生或是发生在稍微不同的时间点上—D的鞋带每段、那辆罗里提前几分钟开走、C没有跟男朋友分手而记得包装好商品、C没有睡迟那五分钟、B没停下来喝咖啡、A没有忘记她的大衣而坐上早一趟的德士,那当女主角穿过马路时,那辆德士也只会擦肩而过。


这就是对于“时间”我一直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感觉。这才是时间的奥妙。


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宽中而选择国中,那么我接受的教育、文化的熏陶、思想的形成、风气的影响等等都会有所差异。我不会认识现在的朋友,和现在这些朋友的朋友,甚至像海乾国镇德鑫之类的小学朋友也会不再联络;我不会接触到廿四节令鼓,延伸下去也不会成为节令鼓教练;在中学时喜欢的人也不会喜欢上,而会在另外一个空间认识不同的女生而喜欢上其中几个,并且在那个时候天真地以为会喜欢她们一辈子。只要在那个时间点上我做的决定不是A而是B,过后的一切都会改变。原来时间等同于改变并不只定义在时间的流逝而已。


而如果我当年没能选择NTU或者没有选择NTU,很多事情也会有不一样的后来,的结果。这一篇所写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电影诉说这一段时,前后分别有一段旁白:

“Sometimes we're on a collision course, and we just don't know it. Whether it's by accident or by design, there's not a thing we can do about it.”

“But life being what it is - a series of intersecting lives and incidents, out of anyone's control.”


我觉得这是感动,对生命感想的共鸣。


大二那年我搬回新山,开始我教鼓的日子。我每天花2.5个小时去学校,再花2.5个小时回来;与此同时有时候上课和教鼓的时间是排得很紧的,所以我总是赶来赶去,每天穿梭于两岸的关卡,吸尽罗里排放的黑烟,一再见识外劳们早上挤上巴士的功力和晚上归心似箭的心情,以及巴士内晦暗灯光下疲惫的呆滞眼神,似乎没有灵魂。那时候,我觉得我是个外劳,不是大学生。


我曾经是一名小贩。在我大二的下半学期我开始筹划做个小本生意。我的计划是自己先在两个小贩中心各开一个档口,期望把它搞红后可以做成小贩中心型的franchise。没想到开业的第二天工人就跑了,而我又正在考试,结果还要劳烦我的父母和一班节令鼓的朋友帮忙。在此我要向慧慧、慧仪、锦繁、璟良、孙龙和柏源说声谢谢,我没有忘记过你们那时候不计酬劳的协助。后来我生意失败了,买了一个经验。


我还没感觉到读过大学,竟然就已经毕业了。这跟中学读到要死都不会完形成完美的对比。当我将四方帽抛向天空后,迎面而来的不是光明的未来,而是掉下来的四方帽,以及在我毫无准备下突如其来令人措手不及的选择。


打从5岁开始,我连续接受了十八年多的教育。“幼稚园小学中学大学”对于我和“我这类人”来说近乎是一条不可挑战的模式,甚至是不容置疑。如果在中学毕业的时候我没有选择就读所谓的“正常的大学”而选择学习修车或进入艺术学校,那么我周围的人,包括和我一样面临选择前途的朋友一定都会不约而同地冒出“不懂他在想什么”、“what?!笑了啊他??!!”、“华杰,现实一点吧”之类的质疑,因为以我的成绩和我成长的环境与背景,加上我优越的头脑以及艺术般的铜体,我就应该进入这样的大学选读这样的科系,这是“应该的”。不过以上的那个如果是多余的,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会在这条路上开自己一个这么大的玩笑,这么“疯狂”。而如果我在这条教育之路的任何一个点选择辍学,那是要杀头的。


所以在occupation栏只能填上student的青春年华里,我只不过是不断地在大环境下被筛选过的选项里做出选择,而其本质是相差无几的。我只能选择ntu或者inti作为我的大学,还有烦恼到底该吃鸡饭还是laksa。至于资本主义加持的教育模式,我们连拒绝的选择都没有。


毕业过后开始面对人生的选择。在【疯狂】里我说过,“生活从来就没有应该要怎样”。以前铺好的路我已经走完了,而现在要面对的选择不只没有选项,还没有范围。只要是你想得到的,你都可以选。我并不是觉得前途茫茫或什么之类的,而是迷失在到底应该怎样定位我的人生这个问题。你想成为怎样的人,过怎样的生活,但是将其他或许应该归类成“现实”的因素纳入考量后,你可能得从新思考:你到底想成为怎样的人,过怎样的生活?


还是我应该说:你应该成为怎样的人,应该过怎样的生活?


没有一个选择是对的,与此同时没有一个选择是错的,很好笑。在经济学里面,需求曲线(demand curve)和供给曲线(supply curve)相交的那一点,称为均衡点(equilibrium)。我认为人们一直无头苍蝇式地寻寻觅觅的,就是自己人生的equilibrium。每个人的equilibrium都不一样,我的equilibrium不会是你的equilibrium,除非将我的过去copyreplace在你的过去,因为那是你之所以成为现在的你的原因;而如果你拥有了我的过去,你就会变成我,你就是我,不是你,是我。


往往我们要在两个对立的东西中做一个选择。我一直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不是选择AB,而是在AB之间的那条线选一个点,就好像选择音量一样。只有在那一点,你所有相关的考量才能得到最大的满足。可是即使是自己也很难知道自己的点在哪里,而且也永远不会知道如果做另外一个选择结果会是如何,加剧了因为害怕后悔和可惜造成的举棋不定,以及迷失。可是生活始终一直在选择,一直要做选择。从来都没有如果。


婆婆妈妈地说了一大堆,我其实只是想说: It’s a choice, it’s just a choice.


很多人问过我经济是学什么的、大学学了些什么。这就是我这些年来学到的东西。


顺便quote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里的一段话:

You can be as mad as a mad dog with the way things would be,

you can swear and curse the fate,

but when it comes to the end,

you have to let go.


到现在我依然不知道经过了四年的大学教育我到底是进步还是退步。对于知识、生活经验、社会经验等等我相信可以说是有些许的进步的,但是我介意的是这些方面的进步是否是建筑在其他方面的退步上?我并不敢保证四年下来我变成了一个对这个世界更有益的人。


对于这四年来最大的改变唯一能确认的,是我对许多原有的坚持,一件一件的妥协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接受不想接受的事,总是要做不想做的决定。但我想生活它不需要让你知道,你也不会想知道。所以我们开始把不如意一块一块的吞下去。我想这应该就是成长的伤痛。


这些年来我一直追求着“年少轻狂”,一直追求着“浪漫的生活”。能无拘无束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年轻最大的恩惠。像我长久以来这样什么都不做就只是专心地写写写东西、喝喝咖啡、看看电影,没有几个人有这种美国时间,但我武断地将这样的生活归类为我的浪漫。这是我年轻的专利。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些日子,我在大雨中以一口流利的脏话乱屌着这个世界。


还有我看不够这个世界的离经叛道。


我想既然这是纪念我的青春的一篇,我应该写写爱情,毕竟爱情占了这个花样年华好大的一块,而我无论在生理或心理上都非常正常,所以我也会谈恋爱、也会喜欢上人(女人,不是男人)。不过我真的无话可说,反正也不过就是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所以,也就算了吧。


而我终于明白时间不是快也不是慢,那也不过是对于事物的留恋罢了。时间始终是以一分钟六十秒的速度,一秒一秒向前推进。永远不会超速,也不会倒退。


明天我就要开始工作了。我的命会从“挥霍青春”跳到下一个阶段,还不知名的阶段。但这并不代表我放弃了生活的浪漫,因为我始终拥有一颗年轻爱玩的心。


而如果问我紧张吗想死吗准备好了吗之类的,我会用在宽中廿四节令鼓队硬硬被练出来的气势和假够厉的传统告诉你:

我早已经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了。




HJ

4/4/2010 1807

房间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去流浪。

Thursday, November 20, 2008

Babel

好像是圣经里的其中一章说到,从前人类并没有说不同的语言,所以人类的力量很强大。于是人类开始狂妄起来,想要爬上Babel去挑战上帝。上帝很生气,而怒气犯肝,肝又主疏泄,肝主疏泄又表现在促进血的运行和津液的代谢、促进脾胃的运化功能和调畅情志三方面,所以上帝肝不太好,而且血运行不太对、津液代谢不良、脾胃运化有点小阻塞,情志有点不舒畅,也就是说上帝很生气。于是上帝将人类流放到不同的地方,并且让人们说不同的语言。所以人类沟通出现问题,彼此之间有了误会和摩擦,不再团结。

所以每次我和一群越南人或一群寮国+泰国人吃饭时,我往往吃得很专心+用心,而且心无杂念。

在武汉大学的留学生基本上都是会说汉语的。他们大部分会先学一到两年的汉语,然后才选修专业。他们的汉语说得好不好,如果你跟不同的人比较当然会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当我称赞他们汉语真的说得很好的时候,我是说真的。

跟他们说话其实是很特别的。他们说汉语也不过几年,没那么流利;而他们是在中国学汉语的,所以我这种联邦腔就变得!·#¥%……—的尴尬。所以,我在那边的每一个日子都是用他们的方式说他们的汉语,而我保证如果我用那种方式在马来西亚跟朋友讲话,大家会以为我又在扮谐星。

比方说,我在那边是不会说walao的。在那边walao根本发挥不了walao应有的威力,因为根本没有人了解walao于我们这些流亡马来西亚的年轻人所囊括跨越天文地理包含精神心理与生理层面简直可说是浓缩了这几十年来马来西亚华人雾锁南洋的思想感情,自头就是简洁有力。每当遇到生活中的不如意或太得意,轻吐一句walao舒缓了多少人的肝心脾肺肾,减少多少社会问题,让这个世界的阴阳调和。它可以用来增强语句的力量,它可以用来缓和尴尬的气氛。你生气的时候,你walao。你开心的时候,你walao。你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你walao。你很得空闲闲没事做,你也walao。你看到帅哥美女,你walao。你看到走车的,你walao。你妈妈叫你折被,你walao。你想骂他妈的或xx的时候发现校长或警察在你前面时,你walao。你看到,walao,做么会有酱好看的A片时,你walao walao walao walao WALAO EH~~~~!!!!!!!!(渐强,加重音)

walao俨然成为我们南下华人不朽的痕迹。可以申报文化遗产。

友族同胞可能不懂bahkutteh,可能不懂麻坡的华语,可能不懂苍井空,但是只要轻轻地说一声,walao,那三大民族加上etc就能在海边阳光灿烂时相向慢镜头奔跑然后抱在一起逆时针转三圈。跑的时候不可以超过20km/h,不然要塞RM30。不过如果你只有一张RM50也不要紧,现在是21世纪了,在越来越多警察设路障的情况下,贿赂也是可以找钱的。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竞争带来进步。但是记得贿赂的时候不要讲walao。至少不要让警察听到。

如果民调可以排除万难让人们发自内心的表达心声,那么“年度我最常使用单词”中walao肯定能打败haha成为永远的天王。

而walao于不同的人又有不同的诠释。有的人喜欢在后面加上oi或eh;有的人喜欢拉长长来讲,尤其是lao,与此同时还加鼻音和重音,变成W..A..A..L...A...A......O....O.......O................~~~~.....;而我骇然发现原来我的这一篇并不是分析walao的,所以,好,我们回到原文。

但我对walao的坚持始终不曾动摇。

简单来说呢,我在那边都是说标准的汉语。但是说标准呢,其实又好像有点不太对。刚开始时我真的和他们有点沟通的问题,因为他们所知道的词汇有限,所以有时候会出现用得不恰当或根本不对的情况。比方说,有一次Xuyen买了一件新衣,想问我们怎么样。好,于是他就穿上它,跑到Joe的面前,一脸疑惑,问他:“怎么办?”

所以,我不是用标准的汉语跟他们沟通,而是用他们懂的汉语和他们沟通。老实说,真是walao的有趣。

且让我打个比方。在那边基本上出现在我身边的不是Huong就是Joe,而又以Joe略胜一筹。我想不起有什么时候我们是在一起却没有说话的,也就是说我们一直都有在说话,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这证明了我小学时也曾经很认真地学习,将把句子以不改变意思的形势倒反过来陈述练得不错。我常常在跟他说话时习惯性地在前面加个“老实说”。后来有一天Joe终于对我说他终于明白了“老实说”的意思,“我也奇怪阿你怎么有那么多老师阿。”

而唯一我们义无反顾地同时通用于华文英文和马来文文法的“la、lo、leh”到那边自头用都不敢用,即使在马来西亚老师死都要阻止我们死都要用。取而代之的是“阿、呀、吧”,还有“嗯”(轻声,娇滴滴状)。

另外,在那边遣词用字也有些不太一样,以免换来闪烁着问号的眼神。当然,像“不知阁下是...?”、“久仰,久仰。”、“素闻公子武功盖世,方圆百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下对公子的敬仰可谓如滔滔江水般源源不绝。今日能在此地与公子会一会,实在是他妈的列祖列宗修来的福呀~”这种句子还不至于出现,“参见公公”自然不在话下。我们不会说“读书”,我们说“学习”;我们不说“拼”,我们说“认真”;而“没事”包含了“没关系”和“不客气”的意思。还有不得不提的是,我在那边常常说“干嘛?!”,它囊括了“为什么”、“在做什么”、“怎么了”还有“msn/yahoo开始聊天必用单词”的功用。

所以我在那边说话就好比新传媒连续剧的台词:
“是这样吗?还行,马马虎虎。那么的话...好吧。”
(酱啊?ok啦。酱...ok咯。)
这就是简洁有力。

虽然基本上对于这种转换我都应付得来,但是我也有卡住的时候。当我想表达“显”的时候,我可以勉强用“无聊”来代替;可是要我怎么解释“公私吃”和“掺掺吃”啊?

我问过海乾怎么翻译,结果发现广东话和福建话的终极奥义根本不容许我们挑战。最后,我几近勉为其难地说:“那我们一起吃吧。”和“那我们混合着吃吧。”或“那我们吃来吃去吧。”

秉持着学生交流计划交流的精神,我教了他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们在马来西亚常用的单词:仄呃(ze4 e4)。Joe很高兴地跟我说泰语里也有类似“仄呃”的字,如果直译成汉语就是“管脚”,大概可以解释成“连脚都要管,所以很仄呃”的意思。结果“仄呃”和“管脚”在武大留学生宿舍里成了兼并名词、动词和形容词词性的单词,而以管脚较受欢迎。

Diep、Huong和Joe都曾跟我说我比较容易了解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在和其他人说汉语时往往有代沟。Joe有一次向我投诉另一个朋友说:“他妈的我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在和他们的交谈过程中,往往有些用词会让我觉得很有趣。我想当我用英文跟别人交谈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吧,会用一些“对,但不是一般人会拿来用”的字,因为那都不是我们常用的语言啊。然而有些时候,Joe的一些话让我顿了一下。

我从小在新山长大,说话方式理所当然就是新山的那一套。我们每个人用类似的方式说话,用类似的语句,用类似的词汇,还有,给类似的反应。渐渐地我们似乎养成了习惯,甚至给予的一些回答或反应根本不需要经过思考,成了一种反射性动作。

有一次,我跟Joe谈到回国后会做些什么。他说:“要多点时间陪妈妈,要让妈妈幸福”。

我想我在新马的任何朋友都不会给我这样的回答。我不是说这些朋友不会让妈妈幸福,但是我想大家会说的是“陪妈妈咯”、“带妈妈去吃她喜欢的东西咯”等等之类,而其中的用意,其实就是“让妈妈幸福”。就是酱。

另一次,我跟他说了一些我的事情,他只给我一个回答:“不要想太多。”

然后我恍然大悟。虽然当时没有雷电交加我的头脑没有晴天霹雳眼睛没有大到如同看到男教授穿低腰裤走光露出粉红色G-string内裤,女性special edition,蕾丝边,我有顿了一下。

而Joe也不是什么圣人。要我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呢,mmm...,我再怎么看都觉得也是我这种前途茫茫的半调子。我们不是好学生,但我们是好朋友。这也是他说的。虽然前后两句不管在意思上或文法上都是狗屁不通,但是,很有意思,也有意思。

当然我们不可能没有代沟。总是有很多话是说不出的。

其实用什么词说怎样的话并不重要,只要能传达意思就得了。只不过,我想表达,Joe的这些话就像是这次的学生交换计划,让我越来越不知道在做什么的生活有了一个惊喜,让麻木的神经有了一些刺激,然后反应。

自此我不断不断地希望生命会出现些什么惊喜。却是徒劳的,因为我根本没有做些什么。

在那边的时候我很用心地听他们在说什么,尤其是一开始的时候。由于是新的环境,由于是新的沟通模式,所以我很用心。可能是新鲜,可能是环境所逼,我不知道,也不重要。往往有时候也是得用猜的,结果到后来就算他们用错的字来说我大多数时候也能知道他们想表达什么。因为我有在用心听,然后想。而我的回报就是Diep、Huong和Joe说的话,虽然他们可能也不怎么在意那句话。

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意思能传达就行了。然而,问题不是出在说话人用什么方式什么语言说,而是听的人有没有听到说话人要说的意思。听错?扭曲?还是根本没有听进去?

“自我主义”越来越盲目地流行,结果大家都在大声地说,而谁在听?

我觉得,写blog就是一个一比一对照的例子。很多人都在说自己的事,虽然看的人都是自愿的,但我总觉得没有几个人在用心地去理解。当然这也不奇怪,如果每一个思想理念都要用心地去推敲作者要表达的背后意义也实在不算不忙。

不过别听我的。我只是一个HJ。

所以这篇的主旨是沟通。只是沟通。

而我想当谈到色情的时候,所有男人都跨越了沟通的桥梁,在世界中心呼喊awuuuuuuuu~~~~~~。




HJ
房间
0130am 051208
proceed, please.

Tuesday, September 23, 2008

In the name of traveller

我记得我在写云南的第一篇说过:那些是被抽离的日子。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不只那些日子被抽离。被抽离的,原来不只是那些日子。那些是被抽离的日子里面被抽离的日子。

离开大理后我直接前往元阳梯田,但对于元阳梯田我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我已经没有能力把第一次旅行的最后一个地点写出来了,在5个月后的今天。算吧。

其实,将这短短8天的旅行描写得如此详尽实在是有点多余。我想很多我提到的东西是很多旅人不屑一顾的,而感受得如此深切实在是有点小题大做。我必须承认我很用力地去感受旅行中的所有事物,就好像我刚到武汉那份适应环境的生命力,而不是每天过着周而复始的日子那样麻痹了神经,迟钝得无法自拔。结果我倾向于放大这些感情,特地去感受这些感受,将它膨胀成花花绿绿的文字幻化成我传达给你的感受。

我尝试客观地以读者的角度去读我的文章,发现作为读者会自行将它模拟成很个人的幻想,并加以浪漫和完美化。我其实不想也不愿意有一丁点儿的夸张,希望真实没有修饰100%地陈述我的写实,然而文字能传达的感觉仅限于人们共识上的定义,而要加以描写就逃不开读者将其个人理解化。文字是没有分等级的。我不可能写:3月30日我在下虎跳一户农家吃饭,她家简陋level 8。看着她左眼向右歪了38.2度,78%相似度像小人般对我大笑三声,中笑两声半,中间咳嗽了一下,咳嗽声75分贝;与此同时左手无名指和尾指合作抠了右脚中指和食指之间的缝隙三下,我害怕level 7.88趋近于level 8,身体4级发抖。这不是文章,这是数据报告,而且肯定肥佬。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比方说:今天我看到一个36 24 36 F cup,我心荡漾无限大。这很真实。

于是我很小心很龟毛地选择每一个字,推敲每一个字眼所能传达的多少,所以往往会出现文法狗屁不通的情况,或是用形容词充当名词。因为,感觉/感情是没有文法(逻辑)可言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用右手拿着铅笔在单线纸上写下我潦草的字迹,而不是用keyboard打出整齐规格化却没有个性的字。

所以如果哪天有人去到我到过的地方,你可能会看到很蓝的天空,但你可能不会觉得它映照了丽江的所有颜色;你可能会看到虎跳峡强烈的太阳,但你可能不会觉得泼洒出来的光让黑暗无能为力;你可能也探访那个眼睛有点斜的寡妇,而当你在他家里头拍照时不会觉得闪光灯闪得很讽刺,还有她可能会跟你投诉以前有个旅人来吃饭很吝啬只给20块;当你骑在毛驴上时,不觉得铃铛声风声心跳声怎么样。你可能觉得,也不过如此。

是地,其实也不过就是如此。

不过,当你有机会发现它不过就是如此的时候,恭喜你,因为你已经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我想,这就是旅行的意义。

现在是2008年9月23日星期二凌晨1点28分。最近我又开始对旅行有无限幻想了。我对大四设的最大目标,就是要尽力玩得开心点,还有多去一些地方旅行。当然我还记得我在云南旅行时的害怕,但这已经成为一个记忆,而不是感受。也就是说,我已经忘了当时那份害怕的感觉了。很好,我就是这种喉咙疼的时候后悔之前一直吃薯片而痊愈后有拼命吃薯片的人。’Cause I just to make the same mistake, again.

但我想我不会为了挖掘对世界的视野而再一次喉咙疼感到后悔。

还有,为了人与人接触的那份微妙。

旅行的最后一站我来到元阳梯田。到了这里我已经没有很用力地去旅行了,只是敷衍自己对自己的任务和责任。我没有去到最大的几个梯田,因为我不舍得包车过去,也没有心情去接触其他旅人一起包车。我只是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随便看看。我只想回家,回武汉的家。

我对元阳梯田所留下的,只是第一次如此深刻的寂寞。

还有,我终于知道,我的21岁是埋葬在这里。

4月4号我衣衫褴褛飞回武汉。在飞机上我翻到了对内蒙古呼伦贝尔的介绍,然后将它设为下一个可能的任务,为了她那一片草原。我曾经以为我真的会到那去。

即使现在我依然抹不掉对这些曾在我计划中的地方的向往与幻想。希望有一天我能在这些地方轻叹也不过如此。

我背着装满衣服的背包,斜挎装有重要物件的斜挎包,手提我平时在街上绝不会拿的难看塑胶带,回到武汉。感觉上,我好像不曾离开武汉。那些在云南的日子,真的好像是被抽离的。以次推断,那些在武汉的日子就应该不算被抽离的了。因为,我的身体清楚地记得2008年7月3号前的131个日子我以J的身份领略了武汉变化的温度。

我脱了鞋,走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我不知道洗衣机转了多少圈。后来JOE走进来房间,那时我跟他还没那么要好。

我球鞋的白见证了我脚踏云南的每一步,而了无边际的证据,是它身上我甩不掉的灰。




HJ
20080923 0251
房间
FYP很难搞。可是有意思。
终于写完云南了。武汉?

Tuesday, August 19, 2008

归属感




以前节令鼓后期每年必考的一道题:你对节令鼓队有没有归属感?


有一天,我和JOE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一起走回宿舍。在走到法学院后面的时候,我不知道问了他什么,好像是问他有没有某样东西,他说,我们家里有。


从此以后,我们都会说“我们家”而不是“我们宿舍”。


回家?






HJ
19-8-2008 0010
房间
大约21.5个小时前来电显示0302,从泰国传来武汉的快乐

FYP的讨论很愉快,我是大学生

Wednesday, August 6, 2008

过客

相逢何必曾相识?不在乎天长地久。拍拍屁股走人了,何必在乎什么。

又能有多少个天长地久。

曾经拥有或许至始至终还是最美的,因为它只是曾经,短到没法看清不好的一面。于是它以一个没有缺陷的形象存在于心底,而因为无法永远拥有就更加想去美化这一份虚无缥缈,修补心中的缺憾。如果强求再来一次只会破坏这份遗憾遗留下来的美好。

也许只能曾经的不完美才是最完美的。而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只在乎曾经拥有。




2008年3月的最后一天我从虎跳峡一路途经丽江赶往大理,费时不少小时。一路上我遇到了来自德国的Daniel,以及说“沿途走上山看的风景比在车上看还真是不一样”的女生和她的女同伴,都来自湖南。我和他们的缘分都不超过3个小时,而我想我这一生也不会再见到他们了。即使有一天他们与我擦身而过。

和他们的谈话也不过是一些自我介绍和经验、看法的分享,而对于这一些谈话内容的记忆正一点一点地消失。交流中的感觉消失得也是一点一点的,但我记得,即使我们只是刚认识,也没有那种应酬的尴尬,至少我没有,而我相信他们也没有。

我和两个湖南女生在桥头镇分手。他们往香格里拉去,是一个云南偏向西藏的地区,可以体会到藏族文化。她们坐上一辆越野车,我站在不远处等往回到丽江的巴士。我看着她们的车要走了,突然她们打开车窗示意叫我过去。她们说,我只有一个人,大家就交换电话吧,如果有什么事也能互相照应。我将十一个号码按入电话,也按下了其中一人的名字。然后她们说,不如一起去香格里拉吧,车上也还有位子。可是我拒绝了,而心存感激。我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但我想害怕是最简单概括且适当的理由。

我们前后认识与互动不到一个小时。

等车的时候我走向一群洋人,但好像被误会成是要做他们生意的司机。后来Daniel就来了,说是要去丽江。好吧,那就一起吧。

Daniel和我一样,在大学里学经济。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已经毕业了,所以来旅行一下。他正考虑要不要继续读博士,也打算以后就任职于大学教授。他说在他的国家作大学教授不错,收入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不错了,不用跟人家争什么。我们坐在巴士最后一排,一人分坐一端,用英语高谈阔论。除了一些大学生的话题、一些人生的看法、一些男人的话题外,他说了一个我觉得很有道理的道理:如果他是和女朋友一起来旅行instead of自己一个人旅行,那么他当时很有可能就只是坐在我前面的位子和女朋友说话,不会和我或任何人交流。

到了丽江后他应我的要求录了一段影,就分手了。

2008年3月27号的第一秒我人就在云南了,不过前面5分钟是在上空,飞机0005着陆。在这前面5天的旅程我遇到了Jiri、Pavel、Mica、湖南女生s和Daniel。而4个多月后的今天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干些什么。

过后的旅行我都是一个人的。当天我到了大理,只是为了到而到。隔天一早我就离开大理前往昆明,准备搭乘当天晚上的卧铺汽车到最后一站,元阳梯田。我没有观光大理的任何一个景点,除了在大理古城内住了一晚和买了些东西。我原本打算在和捷克同伴分手后继续我的旅行,可是更多的恐惧和疲劳回来绑着我。当时对我来说,旅行根本是一种折磨。几经婆妈我上网将会乘机票推前,被抽了心痛的手续费。我只想早点回家。大理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路过的地方,而我也不过是大理的一个过客。

而我又岂止是大理的过客?

回来一个月了我还和在武汉的朋友保持联系。Joe跟我说回国后他每天玩电脑游戏,一个人去打球;Huong天天猫在家里上网,超级无聊。她说:“每个人在每个地方。很想念。”我们都很想念一起在武汉的那些日子。

对于希望天长地久的事物,要扮潇洒说“只在乎曾经拥有”还真是有点难。不走。

我一直想着明年毕业了要回去找他们,现在这份感觉依旧强烈。其实我心里很明白,这样的感觉往往会慢慢淡忘。而十个月后会是怎样,无人知晓。如果真的无法避免,到时候我就沦为他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但是如果真的沦为过客了,也就不必再在乎什么了。反正活着出来跑跑,也不过就不断不断地要成为和被成为过客。

只不过,有些人你根本不想成为过客。

HJ

房间

1944 06/08/2008

说再多也没有用

Thursday, July 24, 2008

疯狂

2008年5月27日晚上10点之前,我从不知道第几次帮朋友考的考试回来1-3-9A,吃着打包回来的中国快餐,看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自头像生意失败或没人要的可怜男人。滂沱大雨骤临,已经不知道是几个小时前开始的事情了。Manh和Joe从群光买东西回来,全身都湿了。我说走,下去淋雨玩儿,他们给我的反应带着的不只是你疯了的意思,而是你真的疯了。

Huong的msn并没有让我觉得出其不意,出其不意的是当我问她下去干嘛时,她的回答是stand down rain。其实说出其不意也有点不太对,因为我好像有某种感觉那天会下去淋雨,而没有人陪我是不会下去的。我总觉得有时候人是有些解释不了的感觉的,有点像一般所说的第六感,而这种想法确实也做了我好几单。实在太好了,我也参加一份。

我将两件冷衣和相机放入包,还特地选择穿背心,希望让更多的肌肤接触到从天而降的雨水。其他的参与者还有Diep和Trang。

为什么喜欢淋雨,我想惟有将我的感觉从我身体抽出再放入你的身体去感觉才会了解。这个答案应该比“麦记卖的不是汉堡包而是快乐的体验”还高竿。我深深为自己感到无比的自豪。

也有可能,淋雨只是一个媒介,一个反常的包装而让你放手去疯狂。就好像抽烟可能只是一个用力深呼吸和思考的媒介,前提是它没有沦落成一种习惯。

我想用文字描述淋雨和疯狂,把它规格化,然后发现这种无边无际无形的东西怎么抓也抓不住。不管任何我们说得出来的字和语言都无法完整地刻画出他们的轮廓。活着很多事就是说也说不出,就算你总算说出来了,看或听的人也未必能完全体会到你在说什么,可能会当成另外一个意思。

那天的雨是一阵一阵的,时大时小,大的时候能见度为5米,小的时候为5米多一点点,因为我是夜间近视型,即使没有雨,在夜里我眼睛看到的也是一片朦胧,很朦。所以以前早上6点半到宽中时我认人不是看脸的,是看形状和pattern。

我不知道要怎样解释为什么我一淋雨就很兴奋。我们就大喊大叫,乱唱歌,调戏路人,骂天,躺在运动场跑道上,linh tinh lung tung 。很开心,很舒服。

从此以后我就变成Huong 眼里的疯人了。最疯的那个。

雨点打下来时我时而咆哮,看似在玩儿,但有一半是认真的,其实我也不确定。反正湿透了身体我们已经和正常人不一样,我和正常人不一样,随便啦。其实我还有多少东西没有喊出来。

一半是认真的,那还有一半呢?

我问Huong,是不是没有看过我这么疯,她说是啊。不知道,语言上的些许障碍让我有时候真的不能完全了解。我到底又真正了解多少。

其实我对淋雨想说的还有很多很多,但是无论我如何挖空心思都无法写出我想写的东西。我想我已没有开始2046时的那份用心和快感,承认我真的没有心写下去了。我觉得不要逼自己硬硬写出一些东西来交差,但我要我自己写下去,因为我觉得我应该完成它,这是我的责任。我在等,等写作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我已经很久没有po新的文章上去,而这一段之前的文字是不知道用了多少个日子断断续续地填上去的,不知道当整篇[疯狂]写完时这一段已经有多少个日子的历史了。另外现在还有一篇[过客]在我的desktop,开始于多少个日子前的多少个日子。

或许多少个日子之后我看到多少个日子前写的多少个文字又会再感慨时间到底浮沉我多少。

两年前看世界杯的时候我根本不会想到两年后我会在武汉看欧洲杯,打死我都不会想到。而两年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我开始觉得想这个问题渐渐没有意义了。常常有人想去设定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或者说,他们要未来照着他们的理想去发生,尤其在爱情这件事里面。我想这是一种自愿性的笨或天真,因为时间在某个定义上来说,可以等于改变。

这个世界只有一件事是绝对的,就是绝对没有绝对。2046始终是不存在的。

承诺过一生一世的人应该不少,但渐渐发现,只要当时是真的那么想的,应该就可以被原谅吧。因为其实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又能有多少个一生一世。就算是自愿性的笨。

之前在[回复篇]我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一篇会是[过客],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而偏偏就意外了。至今它仍然完好不变地躺在我的desktop。而我也没有去成北京。还有就是7月15号的这个时候我本来应该出现在南京而不是新山的Jusco。不过可能这也不是件坏事。

经济里有个理论叫做机会成本,opportunity cost, 是说作出一个选择而要放弃的其他选择。而我发现在乱七八糟的生活里这个理论真的很难测量,比一间公司的生产和成本模式还难测量。做了一个选择后,就不知道如果做另外一个选择会是怎么样的。因为从来都没有如果。而生活就一直不断不断地要选择。生活有时候还真的很难猜。

我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以上所说:The future is reasonably ambiguous.

好,或许这一篇应该叫[时间] rather than [疯狂]。但我想现在应该是我写[疯狂]的最好时间。Huong一直说我疯了,而我感到的是高兴和兴奋。

注意到“疯狂”这个字眼是从蔡智恒的[解寄生]开始的。基本上它就是说他问了很多人,什么是疯狂,但得到的答案始终是“找死”而不是“疯狂”,例如“熬夜三天不睡觉然后去玩自由落体”之类的。而他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

2007年9月27日我和一个朋友特地从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回到新山看[色戒]再跑回新加坡再跑回新山。那天她心情不好,压力到奄奄一息了,于是我奋不顾身建议一些常理不会做的事来刺激她一下。然后是一不做二不休,疯到凌晨五点我到家奄奄一息。

OK,问题来了。这算不算疯狂?

这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因为它不合常理,所以更让人想跃跃欲试,里面有些刺激。跟着而来的是心情莫名其妙地得到纾解,即使很短暂。

我腐烂式地沉溺在这种莫名其妙,可是我却卡在到不了的窘局:到不了不想去的不够疯狂,到不了不敢去的更加疯狂。要疯狂可能要的不只是本钱,还要一些天生的性格。放不开的人再怎么尝试放得开,和真真放得开的人做同样一个放得开的动作,还是改变不了放不开的本质。而与此同时他又陷入了另外一个可悲,想成为自己成为不了的人。

这种情况现在非常多见,很多年轻人都想让自己显得很随性、很疯,却始终改变不了自己骨子里流的血,只是做一些表面上看起来很疯的事,显得很做作。结果“随性”和“疯狂”被滥用到很浪费。

因为要真的疯狂,需要很大的胆量。

可能,每天每天得做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该做的事,成为自己不知道为了谁而成为的人,才是疯狂。

如果有一天你在申请工作时在“专长”那一栏写上“游手好闲”,那我觉得还蛮疯的。如果那间公司还录取你,那它不是疯,它是洗黑钱的。

淋雨的那天我抱着好玩的心态下楼,可是雨水乱拍下来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我记得曾一度发泄得很放纵,但有一半也是在玩儿。真的分不清楚。

如果用眼睛看,应该会觉得淋雨比在新马跑来跑去更神经病。虽然我不确定,但我想两次都承载着一样的心情。每天每天被无聊的束缚束缚得很紧,只想做些不一样的是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只不过,是承载着不一样的人的心。

或许,这种出轨就是疯狂。

在[序]我说过我觉得不亲身去体验充其量只能了解,无法体会。以前就常常听到“不同人有不同想法”这个概念。在旅行和武汉大学遇到的人让我多多少少体会到每个人对生活的态度和看法,还有真正的去实践都有所不同。当然其差别不会是大到很离谱的,不会一个想移民火星一个想吃树皮为生。那不是疯狂,那是一个火星人和一个原始人。每个人的想法都有些许的差别,然后就组成着世界上数目和人口数字一样多的想法,简单来说就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这种思想上的差别和地域有些关系,我发现东南亚的人多多少少在基本观念上会比较接近。一个人和一个人差别一点,一个人和一个人差别一点,以此类推,就会出现差蛮多和差很多的想法。我遇过真正的backpacker,而他们的这种勇气对现在的我根本就是一种疯狂。不要说如果有钱或如果有机会或有什么苦衷还是什么理由,那不是借口,可能是现实,还不知道,也可能是自己给自己的一个本来没有的限制,说“本来没有”是因为生活从来就没有应该要怎样。但是冲不破就是到不了。这就是疯狂,和它的代价。

我(们)被类似的人困在相同的地方太久了。好久好久。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在这里无病呻吟的半吊子。





HJ ?
写完的现在是24-7-2008 0341,但是这也不过是写完的这一分钟。一整篇是6月到现在各个不同的时间填上去的,而且时间的顺序并没有跟随段落的顺序。还有,现在我被包在没有房号的自己的房间,不再是1-3-9A。不会再是。

不想要的surprise给我的感觉是从腹部冲向心脏,一阵很凉的痛。

Wednesday, May 28, 2008

2046

所有的记忆都是潮湿的

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没有脚的小鸟,它的一生就是不停的飞呀飞的,而它落地的那一天,就是它死的那一天。

有些人的一生就是在寻找这种没有脚的小鸟。

其实,2046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个房间号码。

2046是一辆指定开往2046的列车。在2046,一切都不会改变。前往2046的人很多,但从来没有人回来过。我是第一个。

一个人要离开2046到底需要多长的时间,没有人知道。有些人可以很轻易地离开,但对某些人来说,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必须付出很大的努力。甚至遍体鳞伤。

我已经不记得我在2046上有多长时间。我开始有些绝望。

每次有人问我为什么离开2046,我都含糊其辞。

我曾经爱上一个人。我到2046,就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在那边等我。

慢慢,我开始问自己,她对你没反应,未必是因为她迟钝,也很有可能她根本不锺意你。到最后我终于明白,有的事是不能勉强的,而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放弃。

你知不知道,从前的人如果心中有秘密,又不想告诉别人,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跑到树林,找棵树,在树上挖个洞,将秘密告诉那个树洞,然后用泥土埋起来。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会不会跟我走?




华杰

1-3-9A

28-5-08 0526

多少的文字都无法记载这一夜下雨的浪漫。而这一段记忆能记忆多久?
P.S./请参考2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