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April 4, 2010

结语| 我真正的毕业论文

(在阅读这一篇之前我建议先阅读3768hourshjinchina.blogspot.com里的【序| 一个没有walao的地方】)


对于这一篇结语我尝试下笔的次数不少过十次。我的blogspot里有三个类似又不一样的开头草稿,我的书架上有一张popular单线纸,写满了曾让我全家以为我会成为医生的字体,泛黄。与此同时打从写完上一篇【Babel】我就开始着手于这一篇,但是无论如何不管怎样始终就是下不了笔,因此我自2008125号凌晨130分起从“开学前要写完”变成“最后一个考试前要写完”,再变成“考完试一定写完”、“在武汉比较有感觉写”、“既然难得出国就要好好玩所以回马来西亚才好好培养思绪写”,一直到“找到工作后开工之前写”,前前后后可说是筹备了一年三个月又二十一天,477个日子,其中我从来没想过我竟然会找工找了惊人的九个月之久。所以James Cameron说他筹备Avatar筹备了十年其实也没什么好臭屁的。现在是2010326日星期五下午518分,我人在马来西亚新山JuscoStarbuck里喝着Café Mocha, Grande,感谢上帝、阿拉、玉皇大帝观音娘娘赵大元帅(由于此派系人数众多,在此仅列举几位主要人物,如有不敬之处,敬请原谅),我终于将这一篇的开头,轻轻地敲在键盘上了。


而在我将“轻轻地敲在键盘上了”这一句打完的这一刻却已经是526分了。


不知道这个开头会不会又被我遗弃在desktop上,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两年里时不时就打开来对着它放空,对于如何将它完成无能为力。但我希望在八天后二十三岁与二十四岁交接的那一天,这一篇的最下段能写下日期、时间、地点和P/S.,将在武汉四五个月的生活、过去四五年的大学生涯,甚至是过去二十四年的生活经验,好好做个总结,和了结。


我一直下不了笔,是因为我想说的有太多、太多了。而在这477个日子里我的思绪一直是被牵着上上下下的, 无法将各种乱七八糟我想包括在内的元素和我乱七八糟的心情厘清。最后我发现,那些深刻的事情根本不用刻意去挖掘出来。所以对于那些被遗忘的,也就不用那么龟毛了。至于没能将原本打算写的【touch, & touch】、【死心眼】、【时间】、【trust】和【跟饼干说话的人】给一篇一篇的写出来,也就算了吧。毕竟对于过去那一段日子的感觉我已经很难去感觉了。


在我大学即将毕业的那一段时间我一直思考着一个问题:经过了四年的大学教育,我到底是进步还是退步?

我又回到了武汉,在我离开的十个月又三天以后。我的包和行李依然让我看起来像个菜头,霸王车司机个个以极精湛的演技来哄骗我他们开的价有多便宜,殊不知本人好歹也在这里生活过四个月又十天,领略过武汉春季演变到夏季的时光,因此为了对他们深表同情,我穿着包鞋的双脚一次又一次默默地轮流比中指。

200872日或是3日早上830分左右,飞机师再一次在没有知会我的情况下就将飞机开上天空,原来不管是新加坡还是武汉的飞机师都一样不爱打招呼。我依然找不到降落伞,依然没有注意空姐的救生讲解。这一次,不是因为她的样貌吸引不了我,而是因为我早已经哭得不像样了。


当然,我不否认前一晚为我送别而彻夜没睡连玩三摊+喝到十分醉的双重打击是个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又醉又不够睡去坐飞机真的十分想死。


我没有在中国渡过13564800 seconds。在我徒步到那与宿舍不算靠近的售票处购买前往南京的火车票准备去找海乾又徒步回来不久后,我接到通知要提早回来马来西亚。于是我又徒步去退票又徒步回来,并上网购买从武汉飞往广州以及从广州飞往新加坡唯一机场的机票,两趟飞机中间间隔四十五分钟。很好,也就是因为如此,当我在十分想死的情况下抵达广州不懂什么机场的时候,飞往新加坡那趟班机的登记和登机都已不约而同地关上了。所以,我真的很想死。


我在四个月又十天前也来过的机场里,拖着比来时重的三袋行李,默默地走到一个蛮角落的角落,掏出电话打给海乾。在海乾“喂”了一声后,我压抑的忍耐直接崩塌与溃败,对着电话狂哭到有点崩溃。


在那一个时间点,我真的很舍不得离开。


然后当天晚上我在广州吃了很好吃的蒜烧大头,并于第二天早上以云吞汤面当早餐。


广州因为我误了飞机而莫名其妙的成为我到过的地方之一。而重买机票还真是心如刀割,而且是用不锋利的刀硬硬割。


上一次哭到如此稀里哗啦要追溯到高三那年我最后一次的廿四节令鼓常年演出。那时候是2004年,应该是1211号吧。我如同突然发现自己同时身患末期血癌、长肿瘤和糖尿病ultimate最终版(总之就是治不了包死,没有死可以refund那种),并且接到电话被告知原来我的女朋友是我失散多年同父异母的妹妹,走出医院时还看到她被一辆巴士撞倒后迎面而来一辆罗里自头再碾过去(重型),达到韩剧女主角动不动就哭的境界。


曾经看过一本书写到“韩国的车祸率和换上癌症的机率一定是特别高,啊不然为什么韩剧里男女主角不是患癌症就是被车撞?”。我非常赞同,与此同时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们过马路都不看车,还有韩国车的刹车器一定都不太行,难怪大家都说不要买韩国车。


“感动”和“煽情”似乎已经被混淆了。很多文章、电影、电视节目都标榜着感动的旗号,但在我看来都只是为了挑起人们向往感动的情绪。感动是无法制造出来的,至少是不能刻意制造的,是本质上的,是……文字形容不来的。当我开车遇到愿意礼让的司机时心里会有浅浅的暖暖的涟漪;当我看到慈善筹款节目不断不断不断重播艺人练习杂技刻意让你觉得很辛苦的镜头、旅游节目以慢镜头拍主持人扮感性的画面配以扮文艺的旁白、面子簿被各种各样亲情友情爱情爱情爱情爱情爱情的短文涂鸦,以及任何摆明着强迫传达“我要感动你所以你必须被我感动”的信息的东西,我只恨我少壮不努力,学艺不精,认识的脏话不足以串起来rap,于是我只能很感性地对着电视和电脑荧幕缓缓地升起我四肢的中指,并慢镜头交叉晃来晃去,期望他们能了解我的感动。我觉得我真的很年轻。或者很幼稚。


那一次哭的长气度无论是在数量或质量上都是后来五年的总和无法跟上的,就好像我放海乾的飞机是他这一生都没有办法飞机回等额的量给我的。不只是因为后来没什么如此刺激我神经的事发生,另一方面,不知从何开始,想要好好地哭出来,真的有点难。


没想到眼泪也是会便秘的,而且我猜其便秘度跟年龄增长呈正比,和创意便秘一样。我想,这应该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各种各样的事物一件一件地在不同的年龄与不同的时间点被接触到,变成生活经验存档在个人的历史里,心里有个底了,当再次遇到相同的事物时冲击也没那么大了。所以伤心的也不会再那么伤心、生气的也不会再那么生气、开心的也不会再那么开心,第一次看“人从哪里来”这种片子的悸动也不再那么悸,以此类推。边际效用递减法则(The principle of Diminishing Marginal Utility) 果然不是盖的,是开的。


哭不出来可以很煽情地说成是“眼泪都被哭干了”,但我觉得其实是慢慢长大、长老了。当然,我并不确定。毕竟我活过的岁月乘以二还不到五十年,还在摸索这个世界。


节令鼓曾经占据我其中一段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位子,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宽柔中学廿四节令鼓队”。1999年我第一年穿上白色短裤,那时我的脸还没这么长,酒窝还是有两边的,头发是右边分线(我的右边)curry puff精准弧度,前面没有动到眉毛,后面没有超过耳垂,两边sideburns不敢超过耳朵的一半,而且RM25就足以养活我一个星期。不懂为什么我以为参加课外活动是必然的,所以我就到课外活动处去拿申请表格,在茫茫课外活动海中用删除法去掉四十多个选择,只留下武术团和廿四节令鼓队。由于课外活动处助理美凤姐没有给我观众支援和5050的福利,我就对着表格上的武术团三个字说了声:去死吧,然后将节令鼓圈了最少三圈、打勾再highlight起来,因为武术团每个月要交教练费,节令鼓不用。就只是这个原因。


第一次上节令鼓的团课我就意识到我认识的脏话真的不够多了。教练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要练体能要学步操乐理看五线谱敲击等等等,而且完全采取体罚制度没有爱的教育,last but not least,节令鼓提倡“绝对服从”,简单来说队长就是你爸爸,问你“明白吗”一定要回答“明白”,如果不明白就pumping pump到你明白为止。再简单一点来说,节令鼓是暴君制,理事们是奸臣,而下午班教练大概就是巫师之类的。如果在听了这一切之后我还想留在这个团体,那我一定是自虐狂;而我并不是自虐狂,所以我并不想留在这个团体。


可是我没有退团,因为我懒惰上去课外活动处拿退团表格。就只是这个原因。一直到我当上暴君。


我真真正正地投入节令鼓队是在我中学的最后一个夏天。而由于马来西亚是热带国家,一年到头阳光普照,全年都是夏天,差别只是很夏抑或没有酱夏,所以是的,我想表达的是2004年一整年,which is活着就只是为了统考的十八年华。那一年我生是统考的人,死是统考的鬼,半生不死的时候是节令鼓的暴君,以折磨队员来舒缓其实也没什么的统考压力。当上宽中节令鼓队的队长是我在地球上打滚了二十四年少有可以感到光荣和骄傲的事,即使有朋友形容我为“虽然地位高高在上,身高却是低低在下”的队长。


没能将【沉拔的愤怒】编好、练好、表演好,确实让我有点难以释怀。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晚我在大食堂哭到像一滩烂泥,像小孩子一样哀求我的队员们以后要好好打这一份谱。对此,我现在能给的反应只有,“呵呵”。是不舍?是悲伤?是遗憾?应该都有。我只知道在离开宽中节令鼓队时我的感觉像是失恋。


我不敢保证对于这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有可能哪一天我会跑到韩国去,被车不偏不倚地撞到头部而患上失忆症。可是当我回想起大家一起在大雨天里跑操场,我还是会笑的。时钟是顺时针跑的,而人生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所以好好记得就好了。


至于对武汉的眷恋,则是我爱玩的心对于不一样的生活的向往,以及想摆脱不愿意接受的事的逃避。在那一段日子我并不需要扮演曾华杰该扮演的角色。


在我第一次来到中国的四个月又十一天之后,我在四个月又十一天之前下飞机的地方上飞机,

往相反的方向飞去。飞回去。


就这样,我从只活了几个月的空间回到活了21.5年的空间,以22岁又3个月的年龄继续我在这个空间的日子。学生交换计划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而我又留长了我的头发。


我非常确定,即使这次的学生交换计划不能换回任何学分,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的。


很幸运的,我乘搭的飞机并没有坠机,所以我从[Cast Away][Lost]里面学来的荒岛求生技能例如用矛插鱼等等没有机会派上用场。而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有惊无险地骗到大学文凭,虽然期间肥佬过一科music composition、一次考试因为学生证持有者不能驾车去新加坡而我驾车所以我被拦下来被迫驾回新山parkcs然后狂奔过关卡并跳上德士叫uncle飚车最后冲刺进入考场而迟到一个小时,和一次带香烟过新加坡关卡忘记打开以证明是自家使用,结果变成是走私一包香烟的不法之徒而被绳之以法的事发生过。其中那科music composition有一次因为前一晚喝多了而迟到,然后我秉持着以诚待人的精神将迟到原因一五一十地告诉lecturer。我以为红毛人会欣赏我的真诚与豁达。原来只是我以为。他没有我豁达。


四年的大学生涯,我上课从不发问,加分题从不举手,迟到,早退,适量翘课,tutorial没有几次会做,考试没有一次读得完,老师问问题时目光迅速回避,总平均跌下去从来没有升回来过。从某方面而言,我也算是蛮有原则的。


大一和大二时我相当自闭。我知道用自闭来形容我就好像用好色来形容太监一样不太对路,不过我是以等同于“我的屁股真的很大”的逻辑在陈述这个事实。我相信很多人打死都不会相信我的整个大一除了上课和吃饭与做运动就是窝在房间学习了,这跟政客说他们每天都在专研如何改善国务一样可笑,我知道。新环境的一切都显得与我格格不入。妈妈说,每次星期天送我到车站去搭车回新加坡宿舍都仿佛是送我去坐牢一样。我说,干嘛仿佛,我根本就是去坐牢。而我的msn personal message总是在学期刚开始就从八十多天开始倒数学期结束的日子。对此,我要向peter pan的朋友们说声抱歉,你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但我希望你们了解,有时候人会莫名其妙地发奋图强起来,只是我的莫名其妙刚好发生在认识你们的那个时间点。


我一直觉得时间是一个微妙得不知不觉的东西。在电影【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班杰明的纽扣的好奇事件】里,有一段剧情大概是这样的:女主角遇上了车祸。一个巴黎女人A走出家门准备去逛街,但是她忘了拿大衣,于是她便回去拿。在她拿大衣的时候,电话响了,所以她停下来去接电话,聊了几分钟。在A讲电话的那个时候,女主角在巴黎大剧院为了演出而排练;而当她在排练时,A讲完了电话,离开屋子去叫了一辆德士,却被人捷足先登抢掉了那辆德士。在稍早时间,德士司机B因为提早干完了活儿,于是便停下来喝了杯咖啡。而在这一段时间,女主角都在排练。B喝完了咖啡,继续上路,载走了A小姐。当准备开车时,却因为忘了开闹钟而睡迟五分钟的C先生匆忙过马路而紧急刹车。在C过马路时,女主角排练完毕,正在洗澡。同一个时间,B在商店外面等待A进入商店内领取商品,但是负责包装商品的服务员C却因为前一晚和男朋友分手而把这件事忘了。商品包好了,德士再次上路,却又被一辆倒退的罗里挡了一下。当时,女主角已经梳洗完毕,走下楼梯准备离开,但同行的朋友D鞋带断了,于是便等了她一下。当德士停下来等待交通等转绿时,女主角和D从剧院后门走出来。女主角过马路时没留意,德士撞倒了她。


而只要在这段时间里看似与女主角没有关联的任何一个变数稍有改变,不管是没有发生或是发生在稍微不同的时间点上—D的鞋带每段、那辆罗里提前几分钟开走、C没有跟男朋友分手而记得包装好商品、C没有睡迟那五分钟、B没停下来喝咖啡、A没有忘记她的大衣而坐上早一趟的德士,那当女主角穿过马路时,那辆德士也只会擦肩而过。


这就是对于“时间”我一直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感觉。这才是时间的奥妙。


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宽中而选择国中,那么我接受的教育、文化的熏陶、思想的形成、风气的影响等等都会有所差异。我不会认识现在的朋友,和现在这些朋友的朋友,甚至像海乾国镇德鑫之类的小学朋友也会不再联络;我不会接触到廿四节令鼓,延伸下去也不会成为节令鼓教练;在中学时喜欢的人也不会喜欢上,而会在另外一个空间认识不同的女生而喜欢上其中几个,并且在那个时候天真地以为会喜欢她们一辈子。只要在那个时间点上我做的决定不是A而是B,过后的一切都会改变。原来时间等同于改变并不只定义在时间的流逝而已。


而如果我当年没能选择NTU或者没有选择NTU,很多事情也会有不一样的后来,的结果。这一篇所写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电影诉说这一段时,前后分别有一段旁白:

“Sometimes we're on a collision course, and we just don't know it. Whether it's by accident or by design, there's not a thing we can do about it.”

“But life being what it is - a series of intersecting lives and incidents, out of anyone's control.”


我觉得这是感动,对生命感想的共鸣。


大二那年我搬回新山,开始我教鼓的日子。我每天花2.5个小时去学校,再花2.5个小时回来;与此同时有时候上课和教鼓的时间是排得很紧的,所以我总是赶来赶去,每天穿梭于两岸的关卡,吸尽罗里排放的黑烟,一再见识外劳们早上挤上巴士的功力和晚上归心似箭的心情,以及巴士内晦暗灯光下疲惫的呆滞眼神,似乎没有灵魂。那时候,我觉得我是个外劳,不是大学生。


我曾经是一名小贩。在我大二的下半学期我开始筹划做个小本生意。我的计划是自己先在两个小贩中心各开一个档口,期望把它搞红后可以做成小贩中心型的franchise。没想到开业的第二天工人就跑了,而我又正在考试,结果还要劳烦我的父母和一班节令鼓的朋友帮忙。在此我要向慧慧、慧仪、锦繁、璟良、孙龙和柏源说声谢谢,我没有忘记过你们那时候不计酬劳的协助。后来我生意失败了,买了一个经验。


我还没感觉到读过大学,竟然就已经毕业了。这跟中学读到要死都不会完形成完美的对比。当我将四方帽抛向天空后,迎面而来的不是光明的未来,而是掉下来的四方帽,以及在我毫无准备下突如其来令人措手不及的选择。


打从5岁开始,我连续接受了十八年多的教育。“幼稚园小学中学大学”对于我和“我这类人”来说近乎是一条不可挑战的模式,甚至是不容置疑。如果在中学毕业的时候我没有选择就读所谓的“正常的大学”而选择学习修车或进入艺术学校,那么我周围的人,包括和我一样面临选择前途的朋友一定都会不约而同地冒出“不懂他在想什么”、“what?!笑了啊他??!!”、“华杰,现实一点吧”之类的质疑,因为以我的成绩和我成长的环境与背景,加上我优越的头脑以及艺术般的铜体,我就应该进入这样的大学选读这样的科系,这是“应该的”。不过以上的那个如果是多余的,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会在这条路上开自己一个这么大的玩笑,这么“疯狂”。而如果我在这条教育之路的任何一个点选择辍学,那是要杀头的。


所以在occupation栏只能填上student的青春年华里,我只不过是不断地在大环境下被筛选过的选项里做出选择,而其本质是相差无几的。我只能选择ntu或者inti作为我的大学,还有烦恼到底该吃鸡饭还是laksa。至于资本主义加持的教育模式,我们连拒绝的选择都没有。


毕业过后开始面对人生的选择。在【疯狂】里我说过,“生活从来就没有应该要怎样”。以前铺好的路我已经走完了,而现在要面对的选择不只没有选项,还没有范围。只要是你想得到的,你都可以选。我并不是觉得前途茫茫或什么之类的,而是迷失在到底应该怎样定位我的人生这个问题。你想成为怎样的人,过怎样的生活,但是将其他或许应该归类成“现实”的因素纳入考量后,你可能得从新思考:你到底想成为怎样的人,过怎样的生活?


还是我应该说:你应该成为怎样的人,应该过怎样的生活?


没有一个选择是对的,与此同时没有一个选择是错的,很好笑。在经济学里面,需求曲线(demand curve)和供给曲线(supply curve)相交的那一点,称为均衡点(equilibrium)。我认为人们一直无头苍蝇式地寻寻觅觅的,就是自己人生的equilibrium。每个人的equilibrium都不一样,我的equilibrium不会是你的equilibrium,除非将我的过去copyreplace在你的过去,因为那是你之所以成为现在的你的原因;而如果你拥有了我的过去,你就会变成我,你就是我,不是你,是我。


往往我们要在两个对立的东西中做一个选择。我一直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不是选择AB,而是在AB之间的那条线选一个点,就好像选择音量一样。只有在那一点,你所有相关的考量才能得到最大的满足。可是即使是自己也很难知道自己的点在哪里,而且也永远不会知道如果做另外一个选择结果会是如何,加剧了因为害怕后悔和可惜造成的举棋不定,以及迷失。可是生活始终一直在选择,一直要做选择。从来都没有如果。


婆婆妈妈地说了一大堆,我其实只是想说: It’s a choice, it’s just a choice.


很多人问过我经济是学什么的、大学学了些什么。这就是我这些年来学到的东西。


顺便quote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里的一段话:

You can be as mad as a mad dog with the way things would be,

you can swear and curse the fate,

but when it comes to the end,

you have to let go.


到现在我依然不知道经过了四年的大学教育我到底是进步还是退步。对于知识、生活经验、社会经验等等我相信可以说是有些许的进步的,但是我介意的是这些方面的进步是否是建筑在其他方面的退步上?我并不敢保证四年下来我变成了一个对这个世界更有益的人。


对于这四年来最大的改变唯一能确认的,是我对许多原有的坚持,一件一件的妥协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接受不想接受的事,总是要做不想做的决定。但我想生活它不需要让你知道,你也不会想知道。所以我们开始把不如意一块一块的吞下去。我想这应该就是成长的伤痛。


这些年来我一直追求着“年少轻狂”,一直追求着“浪漫的生活”。能无拘无束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年轻最大的恩惠。像我长久以来这样什么都不做就只是专心地写写写东西、喝喝咖啡、看看电影,没有几个人有这种美国时间,但我武断地将这样的生活归类为我的浪漫。这是我年轻的专利。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些日子,我在大雨中以一口流利的脏话乱屌着这个世界。


还有我看不够这个世界的离经叛道。


我想既然这是纪念我的青春的一篇,我应该写写爱情,毕竟爱情占了这个花样年华好大的一块,而我无论在生理或心理上都非常正常,所以我也会谈恋爱、也会喜欢上人(女人,不是男人)。不过我真的无话可说,反正也不过就是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所以,也就算了吧。


而我终于明白时间不是快也不是慢,那也不过是对于事物的留恋罢了。时间始终是以一分钟六十秒的速度,一秒一秒向前推进。永远不会超速,也不会倒退。


明天我就要开始工作了。我的命会从“挥霍青春”跳到下一个阶段,还不知名的阶段。但这并不代表我放弃了生活的浪漫,因为我始终拥有一颗年轻爱玩的心。


而如果问我紧张吗想死吗准备好了吗之类的,我会用在宽中廿四节令鼓队硬硬被练出来的气势和假够厉的传统告诉你:

我早已经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了。




HJ

4/4/2010 1807

房间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去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