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April 10, 2008

On the road








































































跨上小毛驴,上去玉龙雪山的路是一步一步的。我们走过的第一段路没有我的脚印,规则的一条脚印零乱了纳西人和毛驴不规则的脚印。人和驴的脚印踩在人和驴的脚印上,更下面的是已经被风沙掩盖了的这一群与另一群纳西人和毛驴上过山的痕迹。我们只是一群与纳西神山不相关的人,坐在毛驴上去触摸不相关的白。Jiri开玩笑说:We are tourists。是啊,还蛮令人讨厌的身份。他开了事实一个玩笑。

上山的路没有电缆。除了因为要付3倍的价钱才能搭缆车,我更想一步一步地上去。我们选择的路是由当地村民开的,我想这些钱也才会真正付给当地人,虽然我不肯定,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分。

整条路分有三个站,分别是海拔3800,4400和4800米,而收费也成正比递减性增加,人民币180,300和350。其实起点就2千多米了,丽江地势高。我们付180,打算可能的话继续自己走到第2站。顺道一提如果到山的另一角坐缆车上去的话收费分别是55,60,170,不过还要付入门票190,古城维修费80,另外一个不懂什么费80,还得多付30坐车到那条路。

我们的起点是这山脚下的村子。村子没有很落后,比我后来看到的其他村子好太多了,之前接待的地方也建得不失礼。旅客们的挥霍看来成为他们生计的一项重要来源。

被纳西人牵着的小毛驴和纳西人本身没有生命力可言。我想我跨下的驴也不管它背的是什么,总之背着东西走不知走过多少遍的路就是它的命。而这样一种日复一日的工作套在了人类身上又有什么两样呢。纳西人拉着的也不过是他们的财主罢了,就像大部分人一样死拉着自己的工作不放。没有热情可言。

我不想像很多作家会用“我现在依然能清晰地听到那个声音……”来形容和表达他所听过且记得的某个美丽声音,因为即使我现在想起走在路上的铃铛声,我根本不觉得我听到它,在我耳朵响起的依然是耳机里的和The Beatles,而它们确实干扰着我回想那上山的路,把我带到Liverpool。

有人跟我说过,只有女人能一心二用,男人不能。看来她没有骗我,也没有被骗。

铃铛声并没有银铃般的梦幻,没有很长的回音,也不像我初中时挂在书包上的铃铛那么沉,那么不像铃铛,那么难听。我不知道清脆的声音是怎样的,但在我想到更适合的词之前我想它应该是清脆,没有很清的清脆。我不确定这铃铛声算不算好听,但我肯定如果你在用力读考试时连续一个多小时听着不间断的这种铃铛声,你下个学期就不必怀念这个学期的教授了。

然而铃铛声响在这条路上却是不完美的绝配。过了不长的乡村石路,踏在脚下的变成了泥沙。真实的土地,没有石灰,没有混凝土,没有柏油,脚踏实地。纳西人将我拉过一片斜度不高的沙地,大约介于10到20度之间,就像money demand curve偏右的的后半段,given that Y-axis is interest rate and X-axis is amount of money。一整片过去都是泥沙色的泥沙,没有一望无际,不过范围不算小,不知死了没有的枯黄植物随地乱生,却比载着我的两种生物更有生气。我骑在毛驴上,一搭一搭跟着毛驴轻微前后摇晃,铃铛声也以毛驴一步一步的规律发出不算规律的铃和铛声。

尽管当时眼睛的刺激强烈,正如视觉一向比听觉更具统治性,吸收广阔无尽,骑着驴子我身体上的感受同时听到很多铃铛的铃铛、铃铛、铃铛、铃铛却更是深刻。

还有,不能忘记那很强却蛮慢的大风声。刮了又刮,卷起心中的尘土,刮了又刮。

如果这时夕阳西下,我就跳驴自杀。

在山脚下看山的感觉奇怪得很轻,像是有许多对立或相连的感觉参杂在一起,而每一种感觉都点到为止。能勉强说得出名字的计有希望、神奇、平静、遥远、光明、落寞etc。它们又好象融化在没有感觉里面。雪山的前面有很多没有雪的山挡着,让雪山的那一片白看起来很远、很深、很高,根本不可能达到。

整片景色用颜色分得很清楚。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山有雪和没有雪的部分。山上的白对照山腰深青和黑混杂的不伦不类,我想第二站就在那。其实我到丽江后就觉得所有的颜色都表现得很强烈。这是有原因的。

我注意到山有会移动的黑色,是云的阴影。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大面积地掠过山的表面,具有震撼力。我从来没有见识过云是飘得这么快的。之前高雅祺曾引述她其中一群来至成都的顾客的话:我们好久没有看到天空了呀。But who cares?

我们进入到了绿色区域,这才感受到真正的山路。路很斜。我们所走过的是在这荒野里很明显的一条路,是来回两个方向一个脚步又一个脚步在不知多长的时间里踏过的证据。路上不会有草,和两旁的绿用颜色对比。即使是一开始的沙地,路也用颜色的深浅分化出来。

还有一路的驴大便,是我这趟旅行一直见到大便的开始。

向上穿过长满绿色植物的范围后,我们来到一个深褐色的小平原。这就是第一站了。纳西人帮助我们从下驴,然后我们走向相对来说算山脚下的一间屋子。他们说会在这屋子等我们从山上下来。

这天是28/3/2008,我第二天的旅行。Mica没有跟我们上山。她说她爬过太多类似的山了,宁可在山下用奇怪的姿势拍照。我告诉Pavel和Jiri我要尽可能爬到第二站。我说我想动雪,我没有见过。他们笑说他们看过太多雪了。

我内心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上去。我内心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想动雪。

才走不久我就脱队了。我的脚步比他们快得多。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有方向。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我走得很急。我不知道到第二站600米的上坡路到底实际上是怎样的距离,只知道我的时间和体力有限。

我想知道我的意志到底多有限。

“撑下去”这个概念在我结束节令鼓队员的身份后就很少出现了。当然以前多多少少带有自以为很帅的英雄式的天真幻想。

我就只是一直走。其实说一直走也有些不对,因为我每走一段很短的路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下,这就是宽中二十四节令鼓队友最真实的体力写照。不过每当喘过气了我就走,没有犹豫过。

黑青得不伦不类的路稍稍更斜些。我已经分不清路上的黑是大便还是泥土了。路很难走,我的喘气声很大。没有风声,没有铃铛声。

只有我不想停下,凝重的呼吸声。

我的脚很酸,我的背包不算轻,手上还要拿登山寒衣。我告诉自己如果爬上第二站我会为自己感到骄傲。我没有叫自己撑下去,而我也深感庆幸。如果这么小的事就要“撑下去”出场,那我的意志实在薄弱。

然后就是一直走。

一路上我遇到和我一样走上山的人。虽然说加油的人是我,我也觉得开心。还有从山上骑毛驴下来的人,听到他们说“你走上去吗?了不起哦~”,我感到骄傲,更确定要继续走。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递给我一只开过的罐装氧气,说我到了上面会需要的。我心中有种奇妙的感受。

这种感觉,叫做开心,感动的那一种。这就使人与人接触最微妙的感受。

喘气,走;休息,走;喝水,走;擦汗,走。各种动作纵横交错,只有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目的。

不伦不类和白的交接处有一间屋子,那是第二站。我终于看到雪了。如果上来只为了这只有我一个人的雪,我觉得不值得。我可不想打一个人的雪战,或者像MV里扮感性一个人慢慢堆雪人思念某个人。

驻守在那的纳西人称赞我,骄傲了一次后的骄傲也没那么骄傲了,验证了边际效用递减法则(Law of diminishing marginal utility)果然名不虚传,久仰久仰。他们说到第三站的路不远了,我也不再去管什么意志不意志。走。

白色的路更难走,一路雪水渗透的烂泥。一路上来我都没空看风景,忙着低头寻找落脚点,在这最后一段路更是如此。植物都秃了。我用我的贞操起誓这绝对不像想象中的浪漫。

对于剩下的路我没有什么好写的了,这里是雪山,不是游乐场,到处都大同小异。一路走来只有我同上的脚步,沿途徐徐改变的心情与见闻,还有不变的心。

我有走到第三站。没有终点的锦旗,没有人欢呼,没有激昂的配乐。只有零星得可怜的骑驴游客与纳西人,还有走完路的我。

我脱掉上衣,要求人帮我见证玉龙雪山的白。而天上是映照丽江所有颜色,晴朗到尽头的天蓝。




HJ
武大留学生教育学院1-3-9A
10-4-2008 2320(始于上一篇结束后不久)
我还是不确定在中国过马路要先看左还是右。

2 comments:

Anonymous said...

我內心的第一個想法是你想要擺脫他們~

Anonymous said...

我很喜歡那張在玉龍雪山脫掉上衣的照片~
很好看~
不過,你的blog的簡介~ 哈!
從第一篇開始看要很多時間才能看完啦~